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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A深坑中,主吃主产:轰出胜/轰出/胜出/心出/死出/罗迪出/all出

【恭贺新年 第十天】《夏雪冬花》

*轰出胜

*灵感来自《夏雪密会》

*角色死亡预警


盛夏的午后,街道上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恹恹困乏。楼房外的空调机子隆隆作响,时不时滴下水来。高大沉默的电线杆原本直直戳向苍穹,在热浪滚滚下,却像是扭曲变形了一般。街边的垃圾箱旁落了几只乌鸦,行人路过,便又飞上天,稳稳停在黑色的电线上。

 

拐入一个小巷,便是一条窄小的小吃街。最近都因为整条街要拆迁的缘故,店铺纷纷搬走了。发锈的卷帘门被主人匆匆扣在地面上,等待着最后的尘埃落定。轰照着门牌号,找到了一家隐蔽在最里边的手工拉面屋。一走进去,一股冷气便扑面而来,轻而易举地消去了访客的炎热感。

 

“先生您好。”拥有墨绿色卷发的男人朝他迎过去,“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轰快速地扫了一眼菜单:“有荞麦面吗?”

 

绿谷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道:“菜单上可没有荞麦面。不过,巧的是,我刚好会做荞麦面……您稍等,我去看看原料够不够……”

 

趁人找原料的时候,轰坐在高脚凳上,向周围扫视了一圈。这家面屋店面小得可怜,紧巴巴地放了三张四人小桌,两张两人小桌,还有就是面朝厨房的长桌。泛黄的天花板上一盏吊灯正有气无力地工作着。

 

“有的哦。”绿谷说道。随后热气袅袅升腾了起来,他的人影也变得影影绰绰。灯被绿谷拧亮了一些,然后轰才看见角落里还有一个小沙发,上面躺着一根男人,穿着黑色的白骷髅T恤,一顶白色的棒球帽盖在他脸上,一条修长的腿大大咧咧搁在了一旁的座位上,十分桀骜不驯的样子。

 

这周围黑帮成员挺多,轰以为那人也是其中一个。这原本与他无关,可是当绿谷那张略有婴儿肥的娃娃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正义感突然涌上心头。他对着角落里的人说:“请您把腿放下,不要让店主为难。”

 

“嗯?这位客人,您在说什么?”绿谷努力从雾气后探出头来。

 

轰“啊”了一声。角落里的男人一把掀掉脸上的帽子,“腾”地坐了起来。他脸上毫无血色,衬得一双鸽红的眼闪着异样的光。淡黄色的头发根根立起,显示着主人张扬而不服输的性格。

 

“你看得到我?”爆豪胜己直直盯着轰。

 

轰无声张了张嘴,然后扭过头去。这一举动仿佛惹恼了爆豪,他几步上前,伸出手誓要扳过轰的肩膀。却在那一刹那间,手指渐渐变得透明,手掌心竟直直穿过轰的肩膀。

 

“不是错觉……”轰喃喃道,不可置信地盯着爆豪透明的手掌。爆豪正欲发作,绿谷的一声招呼声恰好打断了他。

 

“客人你好,你的面来了。刚刚您是在和我说话吗?不好意思我没听清……”绿谷说道。

 

“你敢和他提起我的存在我就立马让你体会一下永世不得超生的感觉!”爆豪一跃而起,整个人上下颠倒悬在半空中,一张黑脸直直怼在轰的脸前。

 

“噢没事。”轰垂下眼帘,注视着那碗荞麦面,“刚刚在通电话。”

 

“我得先走了。”轰起身。在飘渺的热气中,绿谷错愕的脸隐约可见。

 

轰快步走出了面屋。等到转过头的时候,面屋几乎快消失在了视野里。小屋的木门紧紧阖着,风叹息着,吹起挂在屋檐上的一串串小红灯笼。

 

 

第二天,轰又坐进了店里。只是他这次挑了饭点来,外边排了不长不短的队伍,过了好几分钟才坐进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小角落里。来为他点单的是一位绿头发的中年妇女,轰几乎一眼就认出来,她就是绿谷的妈妈,绿谷引子。

 

“荞麦面。冷的,谢谢。”他特地补充道。

 

引子记下来,随即去了后厨。轰的视线随即偏移到一边:“又见面了。”

 

“你来干什么?”爆豪嗤笑一声。

 

“因为好奇。”轰坦诚道。为了不让旁人发现异样,他装出用手机通话的样子。“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哈?还能怎样啊!当然是死了才变成这副鬼样子啊!”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变成鬼魂留在人间……你有什么未竟的心愿吗?”

 

“……瞎逼逼这么多,你又是谁?为什么能看到我?你能看见其他所有鬼魂吗?”

 

轰摇摇头:“从出生到现在,我只看见过你一个,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会儿。轰感到爆豪正在上下打量他,也没觉得不自在,因为新鲜的冷荞麦面已经端上桌,他已进入嗦面三昧境。

 

等到他嗦完面,爆豪已不见踪影。他思忖了一会儿,决定厚着脸皮在角落里再坐一会儿,要了一杯草莓汁啜饮了半天。

 

待到人流渐少,轰才坐到距离厨房最近的长桌前。绿谷正坐在椅子上休息,看到他,连忙站起来:“客人还有什么需要吗?”

 

轰直视着绿谷的眼睛:“你做的荞麦面很好吃。”

 

“唉?是、是这样吗?上次您说想吃荞麦面,结果一口未动就走掉了。我猜您可能以后还会来,就把荞麦面加入菜单里了。不过我看您今天点的是冷荞麦面,看来还得完善一下菜单,把冷荞麦和热荞麦分离开呢……”绿谷自言自语道。

 

轰盯了一会儿这人脸上的小雀斑,然后又偏移开视线,注视着一个刚刚离店的食客消失在视野里,然后说:“……你有没有想过,搬离这个地方?”

 

绿谷脸上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您说什么?”

 

“食物做的很好吃,搬到大街上的话,会更有人气。”轰建议道。

 

绿谷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半晌,他回答道:“暂时没有这个打算,谢谢您的建议。”

 

背后传来一声冷笑。轰下意识地向后瞟去,就听爆豪嘲笑道:“放弃吧,政//府的走狗,废久才不会听你的。这家伙固执得要死,撞了南墙还不回头,非要把南墙拆了继续往前走。”

 

轰意味深长地扫了爆豪一眼,就听人继续说道:“喂,你该不会认为自己演技很好吧,混蛋阴阳脸。我可是从你进门第一眼就看出来你的真实目的了。废久哪怕再蠢,也不会想不到这个时候来提这种建议的都是什么人吧?”

 

“我根本没有打算演些什么。”轰低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政府派来解决钉子户的负责人。”

 

“你,爆豪胜己,和绿谷出久,共同拥有这栋小楼的产权。但现在你死了,绿谷出久就完全成为这栋小楼的主人了。而现在,这栋房屋面临着拆迁,而他却不肯与我们达成协议。之前几个工作人员与他商谈失败了,所以那边派我过来劝解宽慰他。”

 

“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对这次的改造地皮计划不感兴趣,最后的结果我也并不在意。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店里了,我也向老板提过建议,也算是交差了。就这样吧,再见。”

 

他起身欲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长长一声“喂——”

 

“如果我说,我同意呢?”

 

轰转过身来,爆豪正目光灼灼盯着他。

 

“我说——我想让他离开这里。”

 

*

 

绿谷的拉面屋最近多了一位常客。这个人总是穿着得体的西装,在人流最多的时候坐进一个小角落。待到饭点一过,他又来坐到与之格格不入的高脚凳上,不需要他开口,绿谷就会为他端上一碗冷荞麦面。

 

“轰先生,您又点了荞麦面啊。”绿谷引子一边收拾餐具,一边招呼道。轰点点头。这么多天吃下来,轰将店铺上下的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例如引子只在工作日帮忙,因为休息日上班族来这里吃的少;又比如面屋会在晚上10:00打烊,打烊后绿谷会回到楼上的住所休息,而引子则回到在稍远一点的居民区的家;又比如,绿谷和爆豪生前微妙又复杂的关系。

 

轰一向是个感情迟钝的人,但饶是他,也看出绿谷和爆豪关系的不寻常。按理来说,既然共享一套房的产权,那应该是关系极其亲近的人才对。爆豪和绿谷非亲非故,想来也只有隐匿于市的同性夫夫的身份才适合他们。他这几天埋头吃面,却也听了不少人和绿谷的寒暄,这让他更加确信他们的关系。但令他费解的是,爆豪那天对他说,他想让绿谷离开这里。而绿谷那边的态度又是那样坚定,软硬不吃。

 

这样的差异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和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作为可能是世界上唯一能和爆豪胜己的灵魂沟通的人,他想,他或许应该承担起两人沟通的桥梁,把爆豪的心愿传递过去。轰一直坚信飘荡在人间的游魂一定是因为还没实现心愿,倘若帮他实现,他说不定就得到超度再世为人了呢。

 

奇怪,奇怪,他平时也不是那样热心肠一个人。轰的脑子里冒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解释自己突然乐于助人的行为。不过显然受他帮助的人并不怎么乐意,当轰说要帮爆豪传达心意的时候,爆豪气得连他身周的空气都扭曲了。“老子不需要你的同情!给我滚蛋!”他丢下这句话,然后竟凭空消失了。

 

轰没放心上,还是照样每天到店打卡,准时得就好像是店里面员工一样。来的次数一多,绿谷母子俩也有些担忧和惊惶。绿谷原本以为那次拒绝后轰不会再来,结果现在天天来,而且基本上一声不吭,也没再提搬迁的话题,只是默默地吃完荞麦面就走。

 

绿谷应付的谈判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但像轰这样只提了一次就没再提,还这样照顾他们家生意的,他还是第一次见。难道是打人情牌?看在照顾生意的面子上,让他觉得内心有愧?

 

绿谷和母亲如是一说,引子也拿不定主意,半晌只是说:“可是那孩子也太奇怪了,我看他次次只点荞麦面,这样会容易营养不良的吧。”

 

绿谷看妈妈还有些紧张,于是就宽慰她:“说不定人家已经放弃和我谈判了,只是觉得我做的荞麦面好吃罢了,所以才天天过来。”

 

绿谷自己都未察觉,拿这个说辞代入轰的行为,看这人都觉得变可爱了些。

 

*

 

 

日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着,直到有个台风的周末,轰浑身湿漉漉地推开了面屋的门,故事才有了转机。

 

烂好人的绿谷店长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熟客湿淋淋地回家。他急匆匆地将轰邀至楼上的房间稍作休息,自己翻箱倒柜挑拣了几件宽松的衣服让轰换上,然后去准备一些热茶和茶点招待这位淋成落汤鸡的客人。

 

趁着这当间,轰快速环视了一下这间小房间。明明二十好的人了,却还像青春期的少年一样贴了满墙的特摄片海报。房间极小,可还是抠出来一块地方放手办柜,柜里都是细心摆弄过姿势的手办。小型衣橱的门刚刚才被打开,轰扫了一眼,发现里面都是宅男T恤——包括他自己身上的这一件。

 

绿谷把茶点端过来的时候,不禁感叹池面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他第一次见有人把这种T恤穿出模特的感觉来。他不免多看了轰几眼,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又慌忙收回视线,正襟坐到轰对面。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轰呷了口茶,温度适中,暗暗惊讶于绿谷的妥帖。

 

“嗯……住在拉面屋楼上早上准备食材会很方便。不过现在‘能用’的房间只有这一间,所以只能委屈妈妈住到远一点的自己家了。“

 

“……我刚刚看到楼上还有一间房间。”

 

“啊……那个,那个‘不能用’呢。”绿谷笑笑,“轰君喜欢看特摄片吗?我这边收藏了很多碟呢,正好消磨时间,等到风势雨势都小了再回去吧。”

 

“谢谢。”轰顺着绿谷的话题接了下去,“我只在小时候看过特摄片。”

 

“是吗?我一个人在家没事干就会拿出来看一看……哈哈,弄好了!”他把碟放入放映机里,随即挨在轰身边坐下,“委屈轰君坐榻榻米了。”他笑得有些窘迫。

 

“没关系。我家是和室,在家也不怎么坐沙发。”轰淡淡解释道。

 

绿谷听罢,才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房间的灯被绿谷悄悄摁灭了,只有一个荧屏闪着光。荧屏里男人的大笑穿透了屏幕,在房间内绕梁不绝。绿谷侧过头来问轰,会吵吗。轰的鼻尖萦绕着绿谷的淡淡香波气味,哑着嗓说不吵。

 

轰等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有勇气转过头。绿谷的脸在荧幕的明灭中或明或暗,眼眸中好像有流光闪过。略微过长的刘海让轰难以看清他的眼,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快触及绿谷柔软的头发了。

 

也就是那一刹那,一双猩红的眼突然出现在绿谷身侧,他被吓了一跳,“哦”了一声,连忙收回手。

 

“怎、怎么了?”绿谷问道。

 

“没有,抱歉。”轰摇摇头,在黑暗中环顾四周。没有找到爆豪的身影,他站起来,提出要去洗手间。绿谷告诉他方位,他便走出房门。

 

走廊里只亮着一盏昏昏沉沉的灯。轰轻声喊道:“爆豪。”无人应答。只有房间内影片的声音含糊不清地传到这边来。

 

“我很抱歉。”轰不管爆豪有没有听到,只是轻声呢喃着。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情难自禁,为自己一时的忘却身份,他只觉得内心压了块无形的巨石。“我之后不会这样了。”他说给爆豪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敲门走进去。正好一集播完,荧幕上正在播放演职人员表,轰趁此说道:“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嗯。”绿谷也没坚持,把电视机一关,去柜子里抱了一床被褥,“轰君你先去床上睡吧,晚安。”

 

“你要打地铺吗?”

 

“嗯,没关系的。我其实很喜欢睡在榻榻米上的感觉!”

 

“我比你更喜欢。”轰笃定道,“所以让我来吧。”

 

两人争执不下 ,绿谷说什么也不想让客人睡榻榻米自己睡床上,结果又去柜子里抱了一床被褥,在轰旁边铺好,然后极快地钻了进去。

 

“你在笑什么?”轰问道。绿谷这才发现他们两个距离太近了,只要翻个身似乎都能滚到对方怀里去。这时候再把距离挪远就显得生疏了。绿谷只好把脸埋进被子里,干巴巴回了一句没什么就背过身去装睡。不一会儿,他就听到轰窸窸窣窣的翻身声响,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一起睡同一间房间了,还是和一位他并未认识多久的男性。他虽然面上平静,内心却怦怦直跳,一方面担忧轰会不会对他做什么事,另一方面又是难以言喻的完全相反的情感。不过目前看上去轰应该不是这种人……他胡思乱想着,把头埋得更深了。

 

如果这时候小胜在身边的话……他蹭了蹭被子,慢慢沉入梦乡。

 

等到月光如水般倾洒至屋内的时候 ,爆豪出现在房间里。他对着地上紧紧挨着的两团被褥嗤了一声,随即落在两人中间,摆出踢被子的动作:“喂,废久。怎么又蒙被子睡觉?迟早把自己闷死活该!”

 

无人应答。他便盘腿“坐”在轰的被子上,继续自言自语下去:“说实在的,你今天其实过得挺开心的吧,废久?”

 

“……在我走之后,每次晚上睡不着就会放特摄片,明明吵都吵死了,你却哭得稀里哗啦的,丑死了,看着看着居然还睡着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废久,现在变得越来越菜鸡了。以前是谁为了看最新上映的特摄专门买了凌晨的电影票还兴奋地非要拉着老子一起去看啊,我都快被你烦死了。可是你今天怎么就这么听话,人家叫你早点睡觉你就早点睡觉,还把床铺得这么近……你找死啊废久,当我不存在了吗?“

 

他伸出手,想把被子揭开,透明的手却径直穿透了它。爆豪只好屈膝抱紧自己,将头轻轻靠向绿谷的被子。

 

“喂,废久,不准对他有好感……你听见了吗?”

 

月光无声流淌在他脊背上,一直蔓延到榻榻米上。爆豪愈发透明起来,最后融在光里,消失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轰的被窝里传来声响。他慢慢直起身来,望着绿谷的方向,眼底一片清明,全然不像刚刚睡醒的人。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小心翼翼地揭开绿谷的被子,直到那乱糟糟的绿藻头全露出来了,他才把被角掖好。绿谷在睡梦中似是有所感知,嘟囔着什么翻了个身,把脸转过来面对着轰。轰以为被发现了,一时不敢有所动作,只是僵在原地。但绿谷只是蹭了蹭枕头,仍然合着眼。

 

轰松了口气,慢慢躺下来,盯着绿谷的脸看。虽然在黑暗中只能隐约看见脸的轮廓,不过轰能想象的出绿谷红扑扑的脸蛋,还有点缀其上的小巧雀斑们。这段时光里,轰一直凝视他太久,闭上眼睛他也能清晰描摹绿谷的五官。

 

在他明了心意之前,他的眼已经帮他记住了这人的模样,鼻也牢牢抓住了这人的气味,这些都是出于本能的,不自觉的反应。可是他却始终无法触碰绿谷,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也或许是将来。原始的渴望与悸动在他皮肤下的血管流淌,将他皮肤灼得发烫。

 

他闭上眼,静待理智给他浇下一盆冷水:他有约在身,无法这么做。

 

……况且,虽然绿谷从未在他面前提过爆豪,可是他明显还深爱着他不是吗?否则,为什么不愿意搬离这个即将拆掉的破败小巷,前往更加热闹的主干道呢?这家拉面屋,以及这个小阁楼,一定承载着他们最美好的回忆吧?

 

故事本该这样发展——他作为牵线人告诉绿谷爆豪的意愿,说服绿谷同意搬迁,完成爆豪心愿让他顺利超度,然后他们之间应该就再无瓜葛——他本该如此,做个局外人;可是命运的大手一拢,他被扔在了舞台中央,也成为故事的主角之一。

 

我要扮演怎样的角色呢?他扪心自问。或者说,我想扮演怎样的角色呢?闭上眼睛,无尽的黑夜里,未眠人总与自己博弈。

 

*

 

在那之后,轰有好几天未曾来过拉面屋。每进来一位顾客,绿谷总是比平常招呼的更快,更加有元气。下午人少的时候,引子拉住他:“你在等那个轰先生来吗?”

 

“……啊?没有……为什么会这么想啊,妈妈?”绿谷躲闪着目光。

 

引子轻轻叹气:“你的事我还不了解吗……不过轰先生看着还是一位挺好的年轻人,若是你们两个能成的话也挺好的……”

 

“妈妈!”绿谷脸红着大声说,“不要这么说!我和轰先生之间……明明什么都不是啊!”

 

绿谷引子只是摇摇头,柔声对儿子说:“你别误会……妈妈只是稍微有些担心你……实际上,如果你现在过得很幸福的话,我就不会多说一句话了。”

 

“幸不幸福什么的……我也没有不幸福啊。”绿谷苦笑一声,“只是偶尔……偶尔会想他一下。”

 

引子不说话了,只是走过去轻轻拥住比她高半个头的儿子。绿谷把脸靠在妈妈肩膀上,轻轻吸了下鼻子,心里难过地想,他又害妈妈为自己担心了。

 

……他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时光深处牵出一根线,勾在他心尖上,每往前走一步都是鲜血淋漓的疼。他只好一步步回望,最后停下脚步,再也无法向前走了。

 

*

 

一开始想要来继承这家拉面店的,只有绿谷出久一个。

 

那已经是高中时期的事情了。当时他和爆豪胜己还不是情侣,事实上,那时候他们每天见面如仇人一般。终有一天,积攒了很多年的矛盾爆发,他俩狠狠打了一架,结果竟是不相上下。绿谷身上脸上挂着彩,一时半会儿不敢回家。在外吹了半天风,总算把那颗鼓噪不安的心吹冷静下来,热血褪去,留下的只有精疲力竭后的空腹感。绿谷凭着本能拖着身子来到一家拉面屋里。当热气袅袅的拉面和消毒药水一起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诧异地抬起头来,对上拉面屋大叔爽朗的笑容:“想先吃面还是先消毒?”

 

当然是先吃面了。他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他这样回答后却被敲了下头:“你先吃,吃完了我帮你上药。"

 

他懵懵懂懂点了下头,低头呼噜了口面,顿时嗯嗯啊啊起来,抬手给大叔比了个大拇指。大叔哈哈笑道:“是不是很好吃,好吃到说不出话来?”

 

他忙不迭点头。大叔笑着摸摸他脑袋:“慢慢吃,别噎着。”

 

现在想来,那一定是个老天爷开的玩笑。因为下一秒,小店的门帘被拉开,露出一张同样挂彩的脸来——正是爆豪胜己。两人大眼对小眼瞪了半天,大叔却打着哈哈道:“来的倒是巧,不如我给你们两个一起上药吧?”

 

要是在平常,爆豪的自尊心绝对不允许他这样做。可是他要是就这样狼狈回家,被光己骂上一顿先不说,事后还要被这力气贼大的老太婆抓住恶狠狠上药才是最难受的。思前想后,他还是点点头,坐在了离绿谷最远的角落。

 

绿谷一边嗦面,一边偷偷观察爆豪。大叔也给爆豪端了碗面,那人一边呼噜了口面,一边恶狠狠瞪着自己。绿谷连忙收回目光,眼前的碗里有气无力地漂着几点葱花。他不住地回想着刚刚打架时爆豪胜己说的话,那是历经十几年也未能吐露,憋在肚里的真心话。绿谷从来不知道爆豪胜己对自己抱有这么繁复掺杂的情感……正如自己对他一样。

 

上药的时候,大叔硬是把爆豪拖到绿谷身边,一边为他俩上药,一边哈哈大笑着预言道,男孩子的感情都是通过打架变好的,以后会成为生死之交也说不定呢。神奇的是,之后爆豪和绿谷的关系真的有在一天天变好,到大学之后就开始了正式交往。

 

绿谷很喜欢这个大叔,此后经常光顾面屋生意。绿谷将打架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八木俊典——也就是面屋大叔的名字。他和爆豪因为打架的事情被学校逐出重点班,来到平行班。绿谷至今记得那时爆豪胜己第一天来到平行班进行自我介绍:“老子会把重点班那群杂鱼都踩在脚底下。”引起了全班一阵轰动。绿谷当时就站在爆豪身旁,少年的侧脸锋利有棱角,带着桀骜不驯的狂气,绿谷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腻。他知道小胜不是随口狂言,小胜是认真的。尽管现在他们的新同学并不相信——但小胜会用实际成绩证明给他们看的吧。

 

他把心里所想如实和八木俊典一说,八木俊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绿谷少年,你这是恋爱了吧?”

 

“哎哎哎,不是吧!请您不要乱开玩笑啊啊啊啊!”绿谷脸蒸得通红。

 

“哈哈哈哈青春真好……哎,绿谷少年,你又是怎么向新同学介绍自己的呢?”

 

“嗯……‘我是绿谷出久,我不会输给小胜的’……大概就是这样介绍的。”少年眼神亮晶晶的,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哈哈哈,那爆豪少年应该很开心吧,多了你一个良性竞争的好对手啊?”

 

“才不会吧,小胜当时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杀上千千万万次啊!”少年眉飞色舞地模仿着那时爆豪胜己看他的眼神,引来八木俊典一阵爽朗的笑声。绿谷最后也忍俊不禁起来,心想原来自己真的很喜欢小胜啊。

 

绿谷大四实习期的时候,八木俊典病倒了。医生说余下的寿命不到半年。绿谷去医院探望他,俊典精神气看着到还好,只是有些黯然地对他说拉面屋要关掉了,因为他没有子嗣,无人可以继承门店。绿谷回去思索了很久,最后去问了正在和他同居的恋人的意见。

 

“你要放弃你现在的工作,去继承拉面屋?”爆豪皱着眉,“你是认真的吗 ?”

 

“我考虑很久了,那个拉面屋对我有很重大的意义……不能眼睁睁让它没落下去……”

 

“可是你根本不会做拉面吧?你真的有能力和决心去好好继承大叔的面屋吗?再说大叔也没同意吧,一切只是你的私人想法吧?“爆豪一连几个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把绿谷砸得不轻。半晌,他只是讷讷说道:我会想到办法的。然后打算上床睡觉。

 

可是爆豪胜己却生气了,大叫着你的决心只有这点吗扑了过来,两人在床上扭成一团。绿谷气呼呼地捏着爆豪的双颊,大声说才不是,我是真心想把大叔的拉面店做好的,做成全市第一的拉面店!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爆豪脸上露出了恶人得逞的笑容。很好,他说道,这是你说的,不准反悔,不准半途而废。本大爷会大发慈悲屈尊降贵来帮你的。

 

绿谷顿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爆豪的身子已经压了下来,犬牙在他颈边暧昧地摩挲着。男人声音沙哑地低语道:“那么,你该怎样报答我呢,废久?”

 

 

爆豪胜己是认真的。他甚至申请了延迟毕业,一心一意照顾店里的生意。绿谷出久都为此感到惊讶,爆豪胜己却嘲笑他别自作多情,老子才不是为你做的。过去受了大叔很多照顾,这点小忙不可能不帮吧。虽然说着帅气的话语,但此时的爆豪脸上沾了些许面粉。绿谷低头笑了一声,走过去主动亲他脸颊。“喂。”爆豪想推开他,可在看到绿谷盈盈一双眼后,他停下了动作。

 

“我好喜欢小胜啊。”绿谷抱住他,轻轻在他耳边说道,“可是如果小胜为了这个面店放弃自己的梦想和愿望的话,我才不会原谅你的噢。”

 

我才不会放弃自己的愿望,只不过把你的愿望放在我的前面考虑了而已。爆豪在心底轻轻说。可是这么说根本不像他坚持的个人主义风格吧?说起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就无法一心一意地考虑自己的事情了啊?都是眼前这个废物太碍眼了,又叫嚣着要超越自己,自己才一直无法移开目光了吧 ?

 

“都是你的错,还敢说!”爆豪凶着脸揉乱绿谷的头发,“听好了,老子会把这家面店变为全日本第一的面屋,赚到的钱就成为我自己创业的第一桶金,听懂了吗?这个面店只不过是一个垫脚石罢了!”

 

“好……小胜一定能成功的!”

 

“别说的事不关己啊!你快去那边把蔬菜给我洗了!”

 

那是个梅雨季节。即将降雨的天空像是世界末日一般泛着黄,沉沉地压下来。豆大的雨珠酣畅淋漓地泼洒下来,敲得店玻璃砰砰响。而他们在小小的避风港里与世隔绝,只是安逸地忙碌着。外界的风风雨雨都伤不到他们分毫,只要他们在一起。

 

只要他们在一起,他就有无限勇气了。绿谷想。

 

 

*

 

两个星期后,轰才又一次出现在店里,还带了一件绿谷意想不到的东西。

 

“简历?”绿谷疑惑地看着手里堪称丰富多彩的人生履历,心底有不好的预感盘旋而上。

 

“我辞了原先的工作,目前无业状态,想来这里打一下工。”轰风轻云淡地说道。

 

等等、原先的工作……不是公务员吗?通过了那样竞争力强劲、内容又很难的考试,好不容易有了几年经验,说不定之后就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居然说辞职就辞职了?绿谷震惊了,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话来,只是和自己母亲面面相觑。

 

绿谷引子踌躇着说:“轰先生是认真的吗?”

 

轰说:“觉得我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可以随时把我开掉。”

 

绿谷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同意了。小店多招一个人,可以帮妈妈分掉一些负担。而且最近这边黑道的帮派似乎有些混乱,多一个男人帮衬着说不定更加安全一些。

 

这些都是于公得出的理由,就绿谷于私所想,只是觉得轰在烟雾缭绕的小店忙碌的画面,很帅气,也很令人安心。

 

在人不多的时间里,他们会在后厨说说话。绿谷一般和妈妈说的都是小店生意怎么样,这个顾客来了那个顾客没有来云云。可是和轰谈话的时候,他们的话题不会拘束在小店里。绿谷会好奇轰之前的工作,之前的社会经验。轰则一五一十和绿谷说,说他过去遇到过的人和事,说过往的他很不善言辞(而且现在也没有多大进步),甚至聊起了自己的童年,聊起了自己脸上的伤疤。那些以前说过的、未曾说过的故事,都想努力传达给对方。轰揣着这样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在后厨那样狭小一个空间,把一个原原本本的“轰焦冻”笨拙地传达给对方。在烟雾袅袅中、在调味料的混合气味中,在那人认真且温柔的目光中,他逐渐放松下来,就像刚经历长途旅行的候鸟回到自己的归巢一般安心妥帖。

 

远远地,仿佛又有新客人走进来。绿谷起身去招呼客人:“回来再和轰君继续说吧。”

 

“能和轰君这样聊聊天,我真的很开心。”绿谷特别认真地注视着轰,然后对他露出了超级满足的笑容来。

 

绿谷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封闭在了面屋太久,与外界社会隔绝如一滩死水。轰就像一阵清风,带来新的际遇与故事,在平静的水面上吹开一阵阵涟漪。

 

轰君是个很可靠的人。绿谷只是单纯地这样想道。

 

“好了,那么现在我们来交换故事吧。你和爆豪……最后是怎样分别的呢?”傍晚,两人在水池边洗碗的时候,轰突然问道。

 

“分别……?我们之间没有分别……为什么这么问?”绿谷的脸色不太好看。

 

“……因为听说你们之前就分手了……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戳到你痛处……”轰观察着绿谷的神情。

 

“不……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之前应该有对我们做过调查吧……小胜他得了……那种病,最后也只撑了半年不到就走了……但是,那个人啊,居然不想我去探望他……一开始我去他病房的时候他气的差点把吊瓶砸了……后来渐渐地我就不太敢去了,怕惹他生气……”

 

“我们其实没分手……但最后和分手也差不多了……他一点也不想看见我……尽管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做,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为了维护他在我心里的形象……被我看见他化疗后的模样他会生不如死的吧……”

 

绿谷苦笑一声:“可是……可是尽管理解,我还是对他很生气啊……那个笨蛋,知不知道受到伤害最大的就是我啊……”

 

“我们之间,连一句告别都没有……没有……告别……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冷冰冰地躺在那里了……”

 

“其实我真的很不甘心啊……凭什么,凭什么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啊……这家面屋我已经很努力地经营下去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成为全日本第一呢……我真的不知道……没有小胜,好像什么事都干不好了……”

 

眼泪一滴滴落在水池里,绿谷的脸都哭得皱巴巴的。轰说着真拿你没办法啊,把纸巾递了过去。绿谷又是道歉又是道谢,拿着纸巾用力抹去泪水。

 

轰定定看着他:“你的动作……应该轻点。早知道应该我来……”

 

“嗯?”

 

“没说什么。绿谷,我有一个方法,让你见到爆豪胜己。你愿意见到他吗?”

 

“……什么意思?”

 

“事实上,爆豪胜己的灵魂就在你左手边一米的地方,你看不见,但我可以。”

 

“哎?轰君……”

 

“我消失的这几天,其实还去了寺庙里询问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一些问题……他告诉我,我可以把身体借给灵魂体的爆豪一小段时间,只要有这块玉的话。”轰一翻手,将手里的玉展示给绿谷看。

 

“等一下!从刚刚开始,轰君的话就完全超出我认知了……”

 

“不管怎样解释都很难令人接受吧。还是眼见为实比较好,怎么样,爆豪,你想试一下吗?”在绿谷眼里,轰对着空气说道。

 

可是在轰眼中,爆豪却气得额上青筋暴起:“你他妈自作主张都干了些什么?老子从来没让你这么做过吧?我只是让你劝说他搬出这里,你……”

 

“我仔细想过了,我没有立场劝说绿谷。”轰冷静地回答道,“还是你来吧。把你想说的话,通通传达给他吧……机会只有一次,试不试就看你了。”

 

爆豪深吸一口气:“该怎么做?”

 

“你跑进这块玉里,我握在手上,就可以和你灵魂交换。”

 

爆豪冲了过去。一阵白光后,他张开眼,眼前正是绿谷放大的脸庞。“废久……”他下意识喊道,接着便发现喉头发出的嗓音根本不是自己的。

 

“轰君?你怎么知道……”绿谷一脸诧异。他只看到轰自言自语了半天然后晕了过去。醒来后,似乎不明状况似的望着自己的躯体,还叫了自己一声“废久”……

 

没过几秒,面前的轰就冷静下来了。“我是爆豪胜己。”他这样说道,“那个从小就和你认识,一直看你不顺眼很久,后来和你谈恋爱但又很早就挂掉的倒霉蛋。”

 

还没等绿谷开口,他接着很快说道:“废久小时候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被我欺负了还跟在我屁股后面小胜小胜的叫;初中高中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一直和废久同班,这个家伙为了学习成绩追上我每天凌晨才睡清晨5点就起床,一到假期就开始生病;大学也是同一个大学,不过不同系,但是开学第一天的第一节英语课却还是在课堂上撞见了彼此……我说的对吗,废久?”

 

“……小胜,你真的是小胜吗?”绿谷眼眶红了。

 

爆豪抬起手,用指腹抹去绿谷的泪水。久违的温热缠绕在他指尖。他咬着牙,在绿谷看清他神情之前拥住他。

 

好恶心……呆在轰焦冻身体里让他既憋屈又恼火,为什么自己这么无用,为什么不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感知废久的一切……

 

该死!该死!废久这个混蛋,一无所知地昏昏碌碌活着,知不知道自己一直注视他,一直想触碰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

 

绿谷感到自己的肩头有热泪滴落。

 

他更加用力地抱住爆豪:“小胜……小胜,你能维持这样多久,我有很多话都想和你说……可是我现在好像大脑暂时空白一片了……”绿谷轻轻笑了。

 

“爆豪,你最好快一点。大师说灵魂互换最多只能维持十分钟……十分钟后不换回来的话我们俩都会完蛋的。”爆豪手里那块玉发出闪光,从中传来只有爆豪能听到的轰的声音。

 

爆豪慢慢放开绿谷。“是吗?”他一字一字慢慢说道,“你的灵魂现在在这块玉里面吧?如果我把这块玉砸了,你会怎么样呢……我就可以永远呆在你的身体里了吧,轰焦冻?”

 

“……小胜?你想对轰君做什么?”绿谷瞪大眼。

 

“你怎么不说话,是被老子说中了吗?”爆豪冷笑一声,无视绿谷的话语,只是对着玉中的轰说道。

 

绿谷突然抓住爆豪的手:“小胜!不要开这种玩笑……你不是这种人吧……”

 

爆豪狠狠把绿谷的手甩开,然后径直把他推到墙上:“我和那个阴阳脸混蛋,你选择一个吧?”

 

“什么……”

 

“要么我留在这家伙身体里,继续陪你;要么他回来,然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你选择一个吧。”绿谷眼前的“轰”露出一个近乎恶劣的笑容。

 

绿谷闭了闭眼,然后大声吼道:“别开这种玩笑了!小胜!这副躯体本来就是轰君的!你必须要还给人家。这根本不是选择不选择的问题!”

 

“……这样不是很好吗?废久。”爆豪抓着绿谷衣襟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你有这种魄力吼我,你他妈为什么不走出去?”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绿谷有些气恼了,不停地挣扎着。

 

“我是在骂你窝囊胆小,天天在这家几十坪的小店唉声叹气顾影自怜,借口说是为了怀念我,实际上是你自己不求上进,走不出过去,别拿老子当借口!”爆豪大声说。

 

“你怎么能这么说!”直白激烈的言语像刀子一样刺痛了绿谷,“我是真的喜欢你……爱着你啊!小胜!”

 

“既然这样那就去实现老子的抱负啊!去实现你的抱负啊!干嘛要一直回头看……我又不需要你这个废物……你尽管抛下我好了。”爆豪的声音都在发抖。

 

“……只是,只是想和小胜告别……”绿谷委屈地说道,“我只是想和小胜好好告个别……你是笨蛋吗?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掉了啊!就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我刚刚不就是在和你说这个吗!我在和你告别啊你个臭书呆……”爆豪被气笑了。

 

“……有你这样告别的吗!你才是笨蛋啊笨蛋小胜!”绿谷也泪水涟涟地笑了。

 

“告别的话……需要一个吻吧。虽然这副身体是轰君的……可是我在吻你啊,小胜。”绿谷踮起脚来,贴着对方的额头,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了,小胜……再见呀……”

 

“……再见,废久。”这一刻,爆豪脑海里的回忆像走马灯般闪过,小学初中的不欢而散,高中时候的互相竞争,大学时候的肩并肩行走……不知不觉中,他们一直待在彼此身边,也就无所谓告不告别——反正,明天,明天的明天你都会在我身边。

 

爆豪想过很多次他们老去后的情景:即使是那时,他们也要一起离开人世。他才无法忍受废久走在他前头呢……但没想到命运弄人,最后先走的居然是他自己……这样也算是赢过废久了吗?可是他并不想要啊。

 

他想要的一直都是——

 

不想住院,不想死去,不想要最后那个时刻来临,不想见废久,不想和他道别,一直在等待着最后反转:医生告诉他已经没事啦,然后他会从病床上一跃而起,去找他的恋人给他一个最热烈的拥抱。

 

其实他本来应该已经转世投胎,可是废久还是这么废,什么都做不好。他只好留下来,默默地注视着他,陪伴着他,原以为一直都会这样持续下去……可是那人说,他想和自己告别……

 

于是他真的和绿谷告别了。尽管他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我想要的其实一直是——

 

想要和你在一起啊,废久。

 

 

*

 

一年后。

 

此时不是扫墓期,墓园里冷冷清清的,偶有行人走动的声响,都会惊起树上的鸟群。

 

一位绿头发的青年和身侧红白发的青年耳语了几句,便独自一人来到一座墓前。轻轻把花束放到

墓前,他缓缓开口道:“小胜,好久不见了噢。”

 

“之前一段时间总是在搞店里面生意呢,很忙,所以没有时间来看你,真的很抱歉呢……要是你还是灵魂体的话该多好呀,你就可以看到我们的新店生意很红火呢!轰君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可以尝试开一家分店了……”

 

“嗯……我最近还去看望了爆豪叔叔和阿姨……他们身体都很硬朗呢……再过一个礼拜他们还要去参加登山活动什么的……很了不起吧?”

 

“呃,我的话……关于我,好像没什么好说的呢……”绿谷有些难为情地搔了搔脸颊,“嗯……我说了小胜你可别生气噢。其实,我要和轰君结婚了。”

 

“啊……我刚刚还想要轰君过来和你说几句……没想到他很孩子气地不肯来……估计还在气你耍他那件事吧?”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可是总觉得你在的话会做的更好……小胜。你说的对,我的确又懦弱又废柴啦……感觉好像一辈子都超不过你了怎么办啊?你这人真的很过分啊。”

 

“不过,有件事我可不会听你的。你说要把你抛下,我才不会这么做。我会把你,把我们的过去背负上,继续向前走。这就是我的做法……不准笑话我傻……”

 

“那么,小胜,再见咯。”绿谷站起身来,对着墓碑挥挥手,沿着狭窄的小路慢慢摸索,一直走到平敞又宽阔的大道上去。在那里,正有他未来的爱人等着他。

 

 END

 

*寒假活动文,终于把这个脑洞生出来了!

 @一 生 懸 命主催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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